过去在北京颇有盛名的“桩功八卦”门,虽然一方面选材严格,首重品德,非德才兼备者不得其门而入。但另一方面,南城的老前辈又惜才如宝,爱才如命,对真正德才兼备者,求贤若渴,永远敞开胸怀。
此传统肇始于董海川、程廷华二位先贤。
当年,“翠花刘”刘逢春是一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,终年游走四乡,以贩卖玻璃翠花为业,貌不惊人,才不出众。但为人诚实可靠,用心专一,酷爱八卦。程廷华喜其人品,授以“八卦步”和“单换掌”。刘逢春谨遵程廷华之嘱,随时随地演练不辍。数年后,技艺大进,一招“单换掌”,无人能敌。于是程廷华将他举荐给董先师。董先师喜而納之,如获至宝。从此,程、刘并列师门,“翠花刘”修得正果。
李彦勤对姚润甫、崔志彬可谓严苛,但是对小徒弟杨永利恰似春风,爱护有加,犹如己出。杨永利身材高大,本力出众,尊师敬友,为人诚实可靠。1963年,杨永利得入师门。入门前李彦勤知他已经订婚,嘱咐他先结婚,解除后顾之忧,免去家中老人的心事。
杨永利在面粉厂工作,重体力劳动,练功时,李彦勤再三嘱咐他:“慢慢来,悠着劲练,不要太过,太累。来日方长,循序渐进。”
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:“永利呀,你是个净水净泥的笨汉子。跟你的两位师哥不同。他们是带艺投师,心高气傲,所以必须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,让他们知所警戒,记一辈子。你不一样,不用着急,慢慢来。不能练坏了身子。对你来说,要先照顾好你的家。家是你的根本。”
滕浩林先生(1929—2015)是刘世魁的“关门弟子”。但终其一生,名份上只是“学生”,而非徒弟。因为其叔祖滕振甫(1899—?)和父亲滕恩田(1905—?)分别拜在了刘斌和刘世魁名下,是南城八卦正式的四代和五代传人。
滕振甫和刘世魁同庚,滕恩田只比刘世魁小六岁。但是规矩就是规矩,丝毫不能马虎。1953年,滕恩田因公常驻西北,将24岁的滕浩林托付给老师管教。刘世魁喜其温文尔雅,聪慧有礼,尽心调教。但是他强调:“你父亲是我的徒弟,因此我不能收你为徒。这个规矩不能不讲究。你只能算是我的学生。但是,只要你上进,肯学,下功夫,该教给你的玩意儿一样也不会少。”
此后,王文奎也喜其孺子可教,传授给他“猴形”和“蛇形”,还有“棍里加棒”,并表示:“论家门,你是孙子辈儿。论艺,你是师侄。咱们有'地蹚子'活儿,只要你下功夫,我全教给你。”
老前辈爱惜人才,襟怀开阔的风范,于此可见一斑。
如果追溯历史,当年刘振宗先生因武结缘,结识了刘斌和姬凤翔,学练八卦掌。日久,彼此投缘,自然有入师门之意。刘斌表示:“你我兄弟相称,要入师门,你只能拜在老师的名下。但是老师仙逝已久,你不妨给老师递个'排位帖'吧。”
于是择一吉日良辰,由刘斌主持,姬凤翔等三代传人悉数出席,请出程廷华的神位,刘振宗向神位行叩拜大礼,呈递拜师帖。刘斌代收,并向各位一一引荐,众人致賀。礼毕,刘振宗得入师门,成为三代的一员。物有经纬,事有权衡,重变通的作法,体现了“桩功八卦”门对人才的珍惜和爱护,散发着人性的温馨。